尘栾

你看湖中央有一颗心诶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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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tycutio】童话故事

*梗源Nico小哥哥那句“Tybalt没有心”,假设猫王子真的有九条命^_^ 

 

 

我醒在一个云开初霁的清晨。确切的说我并不能精准地定义这个时间点,这种人烟稀绝的空间里,时间是一个模糊概念。此刻阳光正透过杉木投下嶙峋的树影,枝条柔嫩,花香馥郁,远方教堂的尖顶被云层吞没又逐渐清晰。整座城市被包裹在蒸腾的湿气中,触感温热,边缘圆润,一切生物都显得鲜活而缥缈,如同置身一块精致的琥珀。

您之所以看到这段不知所云的描述是因为——我失忆了,我完全失去了对自己以及这个世界的认知,没有丝毫水分的那种。一个自称Mercutio的卷发妹声称自己救了我。诚然Mercutio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,我仍不愿背这个眼瘸的锅,天知道他为什么要学那种尖声尖气的调子说话。随即,那张因为凑得太近而显得有点变形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,我发誓,我一点也不想一拳揍在他脸上。

 

以下是他的原话:

噢我的朋友,我的小可怜,你发了通低烧,把脑仁都烧糊了。我背你走了三天三夜,身心消耗过大。总之从现在开始Tybalt,轮到你背我。

 

我当即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,却苦于缺乏充分的辩词,于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我提议能不能打个微弱的折扣。Mercutio对我的反应有一瞬错愕,然后哭笑不得地对我说,Tybalt,用大脑思考和僧人式克己的那一套并不适合你,你有没有尝试过更直白暴力的表达方式?

“……”

我用微笑表达对他所暗示的美学发自内心的认同,然后当着他的面把手指头挨个咔咔地捏了一遍,让他如愿以偿地挨了顿揍。

如您所见,如果Mercutio有哪里与我还有那么一丁点合拍的话,可能只有肢体上的冲撞和搏击了。这场我原以为的单方面殴打最终演变成了战况激烈的搏斗,结束的时候我甚至品出了几分久违的酣畅淋漓感。Mercutio躺在我前方约莫一英尺的地方,额前的卷发被打湿后蜷成一绺绺粘在皮肤上,阳光透亮,我甚至能看清他上睫毛的阴影和方才搏斗时留下的新鲜血痕。

我踢他一脚,说Mercutio你呢,你为什么来这里?

他没回头,沉默了几秒后突然笑了:“我有个朋友丢了一件东西,我想帮他找回来。”

 

我被Mercutio捡到的时候是个字面意义的光棍,数遍全副身家也只有一支玫瑰——据说当时就在我手里紧紧攥着了,Mercutio正是籍此辨认了我的身份。

“你带着夜玫瑰,那你一定是为了公主来的了。维罗纳古堡里住着一位沉睡的公主,千年来都在等待她命定的爱人披荆斩棘来将她吻醒。只有携带夜玫瑰的男子才有进入古堡的资格。”他满怀自信地说,并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本见鬼的《维罗纳古城探险指南》,试图展示他声情并茂的朗诵表演。

根据《指南》上的攻略,古堡的通行证藏在一座名为镜湖的湖底,我需要带着那支玫瑰沉入最深的湖心。湖里黑得不见五指,我才发现这支玫瑰不同寻常的地方:它的花瓣上缀着星星点点的粉末,竟能在纯粹的黑暗里发出微末的荧光,我擎着它就像在星辰间一路穿行。星辰的尽头是一片柔软的藻荇,那支玫瑰触到湖底的淤泥后竟如活了一般疯狂地扎根抽条,翻涌的水波几乎将我掀翻在湖底——一瞬间我怀疑自己看到了一千年以前的光,像少女纯白繁复的裙裾,像昙花安睡在风暴的中心。

怎么了Tybalt,怎么还不上来?Mercutio的声音从上方远远地传来——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?断骨,骷髅,还是折断的银剑?其实都没什么可怕的。传说远古时代维罗纳人的宿命就是在仇恨和杀戮中耗尽一生,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一夜间杀死了整座城。也有人说是一对情深不渝的恋人终止了这场亘古无休的悲剧。

那朵昙花惊艳了一瞬,顷刻又被卷土重来的流沙再次覆没。

一道一千年以前的光把我钉在原处,然后整个世界的光都离我远去了。

 

“我有个朋友丢了一件东西,我想帮他找回来。”

我迟疑地伸出手贴在胸口,像抚上一层欲盖弥彰的甲胄。那里空空荡荡,没有传来一声人间的回音。

 

我失魂落魄地爬上岸,然后在Mercutio的惊呼里抬起头,一座森严华美的古堡幻术般凭空出现在我们眼前。下一秒裂开的水面转眼要合拢,我终于借日光看清了埋在流沙里的东西。那不是昙花。那是人的骨骼,两段紧紧交握的人类的指骨。

我突然疯了似的跳回湖里。阳光下亮晶晶的湖面里藏着一个陷阱,我心如乱麻,不得章法,越用力陷得越深。在几乎要被漩涡吞噬的时候,我的手指碰到了什么的冰凉的东西,于是不管不顾地一把攥住,玫瑰锋利的刺瞬间割破了我的掌心。我用力撕扯,像是要把什么难言的痛苦和仇恨都倾注在这根顽固的枝条上一样。毫无疑问,我赢了。Mercutio教我的暴力果然是最好的表达。与此同时,暴涨的湖水瞬间将我们兜头淹没。

 

你有没有爱过一道光。你有没有毁灭过一道光。

你有没有爱过一座城。你有没有毁灭过一座城。

灭顶的战栗里有一瞬间的空白,那个声音说,Tybalt,放手吧。

那支玫瑰从指间流走了。

我闭上眼。

一滴泪落进冰冷的湖心。

 

我在古堡前找到Mercutio。他站在阳光里,像一抹苍白的剪影。空气里尚未散尽的水汽擦掉了他身上最后的血色。这座城市正在吞噬他。但他突然回头,无声地冲我笑了一下:“别担心,没有什么能杀死Mercutio。”

那笑称不上惊动,可我竟不知为何陡生出一个莫名的念头:我曾遇见过一个不羁的灵魂吗?我有没有和他跳过舞,我有没有和他纵情过。不然他的笑为何会带着来意不明的克制——唯有此刻纯粹得几乎像一个蛊惑。

我鬼使神差地推开那扇门,古堡潮湿温热的风携着无数冗杂记忆填满我的身躯又迅速抽离,轻柔得像抚过一片被遗忘的灵魂。远方城楼上的钟声正敲下最后一个尾音,白鸟们受惊般掠过维罗纳的上空,那些细碎响声擦过我耳畔,留下一圈陌生的涟漪。

我迟疑地伸出手贴在胸口,滚烫的潮水退去之后,那里留下了……一颗心。

下一秒天旋地转。

快走!快离开这里!我反应过来,一边回头一边朝他大喊,不要靠近这扇门,它会——

我的目光陡然和他相撞,剩下的词生生截断在喉咙里。

我的眼里映出Mercutio。

他的眼里映出古城末日。

我冲上去一把将他抱住。

小疯子倒在我的怀里,全身的重量都像被蒸发了,轻飘飘的像一只坠落的蝶。整个世界都在摇摇欲坠,可他直直看进我的眼睛,恶劣地一弯嘴角,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。

那笑声近在眼前,又仿佛太过遥远,如同诉说一个隔世的梦魇。

我没事,Tybalt。你不该早就看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了吗?你有没有想象过这座城市死去后的样子?这就是这座城市死去后的样子。每晚六点钟的时候这扇门就会打开,死亡的风从里面漏出来,没有人能逃过它的拥抱。

维罗纳每天都会毁灭一次,然后在第二天重生。

可你呢,Tybalt?

我在昼夜的轮回里遇见你,一共九次——这是最后一次。Tybalt,你有没有想过撕开死神的面纱,就像你曾经想用那把小刀粗暴地拆开我的胸膛一样?我曾无数次梦见火烧城邦,幻想蒙太古和卡普莱化成的灰烬会是什么颜色。你想不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?我曾经骗过你很多次,但这次我绝不再骗你了,你吻吻我,我就告诉你。童话王国的尽头没有你的睡公主,那是一片雪原,比藏在你眼里的湖泊还要静,比流过你心脏的鲜血还要冷。冰雪的摇篮里封存着人间的眼泪,大地的棺椁里盛放着纯白的骨殖。然后风会带走那些掌纹就像带走世间一切无用的尘。





——Tybalt,我们就要往那里去。 

 

 

 

 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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